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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首名曲的审美价值(上)

    发布时间:2018-08-29 作者:潘邦榛 来源:中国粤剧网 点击:

          最近与一些粤曲唱家和业余爱好者交谈,提到了好一些他们特别钟意、历久难忘的名曲(这包括了粤剧选段和单支粤曲),个个都兴致勃勃。其实这些名曲听过或唱过已不知多少遍了,但如今仔细重温,仍是那样陶醉不已,仍是一样深受启迪!这是因为这些名曲的撰曲者都功力深厚,演绎者均为已创立了流派唱腔的艺术名家,全曲达到了思想性与艺术性、文学性与音乐性的完美结合,粤味十分浓郁,艺术魅力强烈,具有相当的审美价值。下面,我就选出几首各具异彩的名曲略与大家分享。
     
         
    《昭君出塞》
     
          其一,《昭君出塞》——凄怆之美。
          此曲由马师曾编撰,红线女演唱,是“红腔”名曲中影响最大的代表作。红线女曾兴奋地说过:“长达半个世纪的舞台实践,唯独对《昭君出塞》这段唱一往情深,观众对它的喜爱之情,亦是与日俱增的。”全曲最突出的是十分准确细腻地揭示了王昭君在出塞路上这一特定环境中的复杂的内心世界,她拨响琵琶,诉的尽是“悲声”;胡边的景色(如彤云、白雪、黄土、斜阳等),听到的声音(如鹘鸟的悲鸣、胡笳的声浪)都惹起她的无限感触;曲词中的“一阵阵胡笳”与“一缕缕荒烟”,“伤心不忍回头望”与“惊心不敢向前往”,“马上凄凉”与“马下凄凉”,“莫惜王嫱”与“莫挂王嫱”等等,或进行对比,或加以强调,文学色彩与感情色彩都十分浓烈!接着,昭君从哀叹着“他朝倩谁收我白骨”转入念双亲、思故国与恨君王,特别寄语君王“应该爱惜黎民,更应顾念民生痛痒”,她是那样的凄怆无奈,又是那样深情地寄意,最后又忽然听到胡笳之声传来,她只有在“心忙意乱”中,走向茫茫的前路!
          此曲曲牌丰富,既有开头的小曲《子规啼》,又有新小曲《塞外吟》(即文采斐然的“一阵阵胡笳”一段),但更显“红腔”特色的当然是那段乙反调式的【二黄】和【中板】,充分运用了滑音、装饰音、长腔、小腔、擸字、移调等手法,尤其是“一抹斜阳”那句特殊的装饰滑音最富华彩,确实达到了“声情并茂”的境界,红线女就讲过:“当我找到了这么一个短促的唱法之后,高兴得难以用语言来表达。”后到“此去别天涯,他朝倩谁收我白骨”两句,前句音高(至“6”)声重,特显激动,后句转而音低(至“”)声弱,还带点悲切,鲜明的对比处理就使主人公的感情迸发尤为细腻动人,在这“凄怆”之唱腔中,你不是感到很“美”吗?
      

    《再进沈园》
     
          其二,《再进沈园》——沧桑之美。
          此曲由陈冠卿编撰,罗家宝演唱,是“虾腔”名曲中誉满海内外的代表作。全曲的亮点在于“融诗词入曲,扬虾腔韵味”,它集中抒发著名爱国诗人陆游晚年重游旧地、触景生情的一段心声,曲作者特意对陆游的原诗词中若干妙句精心剪裁,并稍加“改造”,而不着痕迹,如“斜阳画角哀,诗肠愁满载,沈园非复旧池台”,“罡风吹折宫墙柳,再进沈园泪满腮,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等,将主人公对往事的回忆,对表妹的怀念,对人生的的慨叹,对明朝的期望,都表现得甚为真切。记得当年罗家宝曾与我谈过,他甚爱此曲。因为“唱出来一个我自己”。我在接受一次记者采访时,就说到如今海内外许多名家都争唱此曲,但“唱得最好的,最富沧桑感的,还是罗家宝!”
          要唱出曲中深切的沧桑感,要给人以特殊的审美感受,当然要靠出色的唱腔。以“斜阳画角哀”起句的一大段【长句二黄】,从“正线”转“反线”,就很能体现“虾腔”音色甜润、低音区音质宽厚、共鸣强烈的特点,那一句“时乎不再”新的长拖腔,就沉郁婉转,跌宕有致(如从低至转升高到4532),曲后段的“南音”,从“正线”转“乙反”,唱出主人公“再进沈园泪满腮”,唱法独特,风格苍凉;接着一句清唱“此身行作稽山土”再至【二流】,唱出“两鬓虽秋豪情未改”,最后以“泉台告捷慰妹哀”一句舒缓的【滚花】收煞,还是突出对表妹的念念不忘,真是伤国伤情,令听者也荡气回肠,无限感慨!

     
       
    《山伯临终》

          其三,《山伯临终》——悲剧之美。
          此曲作者为杨子静,由陈笑风演唱,乃“风腔”名曲中脍炙人口的代表作。曲子唱的就是早已编戏入曲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爱情悲剧,“悲”得令人阵阵伤情落泪,却“美”得处处动人心魄!全曲紧紧抓住梁山伯对祝英台的深切思念,直至含恨而死这一特定情境向纵深挖掘构思,那“冷冰冰”的空房,“孤零零”的山伯,那“点滴到天明”的雨点,“听来肠断”的更声,那“为媒”的扇坠,那“赠别”的绣帕,直教主人公“眠也怎能眠,醒还空自醒”,凸显出他的“刻骨相思”!直至曲末的叠字句:“骂骂骂”、“恨恨恨”、“哭哭哭”、“写写写”,静中有动,一气呵成,就将梁山伯临终前的种种复杂感情宣泄得淋漓尽致;最后他写的四句诗:“生不结夫妻,死当同墓穴。寄语后世人,珍重看蝴蝶”,则更突出表现他对真挚爱情的执着追求,使人能自然联想到“梁祝化蝶”的美好结局。此外,曲中多处运用了典故,如“牛女星分”、“哑口槐荫”、“裴航捣药”、“尾生抱柱”及从白居易诗中借用的“害得我簪折堕银瓶”,意指好事难成,徒叹奈何,这都增添了曲作的文学色彩。
          陈笑风很善于从刻画人物出发,对唱腔精雕细琢,此曲正是典型一例,其中的大段【二黄】,从“反线”转“正线”,尽情抒发山伯对英台的思念,做到“情发乎中,意在曲先”,韵味十分醇厚,像“害得我簪折堕银瓶”一句的长拖腔,唱来就如泣如诉,令人陶醉,“不是读书声,不是钟鼓鸣”那几顿的小腔,既高低自如,又委婉动听;曲末“骂骂骂”等几句【二流】,随着人物感情的变化,他处理得刚柔并济,“恨恨恨”三字反而唱低为,更加强了在沉痛中迸发的力度!

     
    (未完待续)

    (本文图片由潘邦榛老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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